芒格说，没有破产的资本主义就像没有地狱的基督教。

我说，没有收益的资本主义就像没有天堂的基督教。

上帝死了。

1，零利率

其实零利率或近零利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，这次是第二次，上次是金融危机。如果不算美国，日本已经近零利率很多年了。为此还发明了一个词“流动性陷阱”，表明（日本）即使零或低利率也不能换取经济的再次增长。

我之前写过一篇文章《降息救不了美国》意思是，人类社会不怕灾难损失，但怕没收益，哪怕是预期收益也行。因此，降息不能解决问题，问题还是要提高收益率。而提高收益率要着眼于改善经济结构，创造出可以容许人们盈利的机会。

当然，这个零利率是暂时性的。因疫情导致的，我完全可以理解FED的观点，我也相信疫情控制后，经济秩序会恢复，利率也会恢复正常。

然而，我们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些事：

经济增长是天经地义的吗？

投资为什么能赚钱？

社会一定要发展吗？

明天为什么会更好？

人类社会它就不能灭亡吗？

疫情是个暂时事件，但是给我们思考这些问题的机会。让我们思考这些问题是否是坚不可摧，如同罗马宫殿上的花岗岩石柱，是否象征着永恒与不朽？

2，收益率

虽然利率是无风险利率，并不等于实际收益率，但是它们是正相关的。有风险的收益率相当于收益率扣减一个风险系数。

芒格说：没有破产的资本主义就像没有地狱的基督教。这个说法虽然是提醒人们不要鲁莽投资，但也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客观存在风险性。要获取超越无风险收益的利润，就要承担一定风险，可能会破产。风险是无处不在的，这次疫情不就让很多人破产了吗？ 因此，你要去开个饭馆子，就要求两三年就要回本，这是正常的风险补偿。

所以我说，没有收益的资本主义就像没有天堂的基督教。没有收益，为何要去冒险？

人的行为是趋利的，天下熙攘，为利来往。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，是颠扑不破的真理。中国古代丝绸之路，西方古代发现新大陆。战争，冒险，死亡，为了争取生存空间，都是为了争取利益。

人们想想自己个人的决策，就可以想见社会的决策了。每个人在社会中，都倾向于做出与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决策。从买房到就业，再到子女选择何种专业。买卖股票当然是这种极端的显现。而当自己作为雇员时，情况却有所不同。

大部分人是上班族，上班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，如果没完成，你会担忧要不要加班。当晚上加班回家后，你不会再想公司的事，一边抱怨老板无人道，一边或许会评估自己这份工资是否值得。而你绝不会做的事是：思考公司这个项目有没有市场前景，我做的工作是否能变成公司的收益。当你觉得上级的需求很奇怪，代码错误百出，产品不符市场需求时，你会想这公司要是黄了，我跳槽去哪家呢？

如果你是公务员，那就更简单了。五点准时走人，你绝不会思考，我做的事有没有为人民服好务，如果每个公务人员都如此，国家会如何？

这些问题是企业和国家的领导思考的。领导虽然过得比普通人好（收益率高），但作为交换，他们承担了责任和风险（风险度高）。

这就是为什么马云说每个月赚几万块最幸福的原因。

程序员、公务员岁月静好，是因为企业和国家的领导负重前行。企业倒闭，换个工作，改潮换袋，手举白旗。可是领导们是要挂路灯，杀全家的啊！

3，强迫负责和创新

很多人听过强迫劳动，但没听过强迫创新。用鞭子可以强迫奴隶和人民公社社员劳动，但是不能强迫他们创新，鞭子抽不出拖拉机，抽不出大飞机。

资本主义是唯一一种能够强制资源优化的机制。不是其他社会组织形式就不能创新，而是不能创新到不能再创新的地步。资本主义的收益率机制简洁明了，高收益率带来高竞争，高竞争带来高压力。高压力倒逼创新，把社会每一个零件都逼迫出生产力。

但这还不够。生存压力或是可以迫使人去劳动，但这如同鞭子抽奴隶，当你赚够了房贷，子女上公立，很难想象你会在半夜惊醒，思考人类的前途和命运。

资本主义还能诱使你创新。创新吧，不创新就去死，创新了就上天堂。比天堂里的72个处女还要有诱惑力，因为你的公司上市后，今生就能拥有72个处女。

强迫创新，强迫优化资源，强迫审慎的，长远的，全面的决策。人类的一切美德都是被迫而生。在无穷的战争中培养武德，只有这样，才能迫使你半夜3点关注美国股市，而不是在床上刷抖音。

我作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市场主体，把全部的智慧和创造力用于自己的投资事业，并不是因为别的，因为巨大的利益。疫情来袭，我之所以没有损失，正是因为本着高度负责的态度，朝乾夕惕，如履薄冰。如果我在管公墓基金，跌了？那是疫情造成的，不可抗力，写一份报告表明，一切可控，等疫情过后又是艳阳天。如果我在管ETF？跌了？ 被赎回多少了？ 净值是什么？反正申购费都收了…

4，低收益率陷阱

开拓进取，努力创造不是人类的本性。人类的本性是得过且过，混吃等死。你今天看到的这个世界，这些美德，都是最近三百年来才出现的。因为如果没有天堂，为什么要信上帝？如果没有预期收益，为什么要努力？ 好像上山下乡时，大部分人都不学习一样，反正读书无用，都是当农民，还努力有何用？

人民公社早已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，但是人类没有预期的利益，连努力都不会努力，能眼睁睁的被饿死，更不可能去承担一丁点的风险。大航海？那是什么？ 如果大航海不能带来黄金，那么可以理解为什么郑和不受欢迎了。从这个视角也可以看出人类为什么不愿意搞航天——完全不赚钱啊！

连做事都需要动机，冒险需要极其强大的动机。

海的那边是个黄金之国，远离旧大陆的战乱、瘟疫和压迫。殖民者带着枪炮，细菌和钢铁，建立了属于上帝子民的山巅之城。太阳系外还有亿万个世界，光速飞船将带低熵体逃离必将毁灭的世界，文明还能延续100亿年。

但3号世界选择把自己裹在慢雾中，他们说那是光幕，而我们叫它光墓，坟墓的墓。

在低收益率的世界中，风险并未消失，因此做任何事的实际收益近乎为负数。因此不会有人做任何事，特别不会做任何创造性的，冒风险的事。

人们通过操纵货币政策，事实上是净消耗之前创造的财富。利率先是零，然后是负1，负2，负10，遗产税，资产税。消耗存量财富满足现有人们的需求，得过且过。

那为什么要去创新，创业，承担风险呢？

人们过着看上去没有风险的生活，没有风险也没有收益。这是一个无故事王国。它叫日本和欧盟。在这个王国里，昨天像今天，今天像明天，去年像今年，今年像明年。

然而打击还是会随时从各个方向来临，不论是病毒还是绿绿。

5，生存

更麻烦的是，如果无故事王国所在星球只有这一个文明，它们似乎还能得过且过很多年。但是，世界上有很多文明，他们互相竞争，残杀。你弱了，你就会死。这方面，中国人深有体会。

古代中国人是真心讨厌变化的。他们希望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无故事王国，小国寡民，老死不相往来。我们伟大的帝国已经征服九边，漠北犁庭扫穴，岭南俯首系领，东临茫茫沧海，西边大漠孤烟。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帝国万世一系？

然而很快我们就知道了，文明还是会衰退的。自然的马尔萨斯陷阱，天灾人祸，以及无休止的异族入侵。文明定期重启，杀得千里无人，方才得尺寸空间，能容许王朝存活不到300年。同样西方人也没有神奇，罗马帝国迁延一千多年，最终还是灭亡了。黑暗的中世纪如同我们一样，直到他们找到新大陆，找到新的增长率。

生存不足以保证生存，必须发展才能保证生存。

发展必须有动因，资本主义下，动因必须是收益率。

事实上，就连社会主义也是追求发展的，不然为什么要”赶英超美“，要”多快好省“呢？ 一样是对增长的极度渴求啊！ 只不过用力的方向错了，方向对了后，我们用资本主义的方式快速赶英，马上就要超美了。

而西方的连续低利率，昭示着这个停滞和倒退的风险。不仅是中国古代帝国的农业社会会停滞倒退，现代的工业文明很可能也会停滞倒退。收益率的下滑就是风险的关键标志。

西方社会精神的停滞衰退是肉眼可见的，它先于金融和物理世界衰败。50年前Star Trek 里的Enterprise 开动曲率引擎遨游宇宙，星球大战中天行者雄姿英发。今天FN先生是个黑人，张口闭口政治正确，007竟然要变成女人。

而非常幸运的是，中国还有较高的收益率，但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。当吴京推动飞船的“前进三” 时，这是一个民族仅存的进取心。

长期低收益率，导致全球缺乏创新，政治日趋保守，国家之间也不再良性竞争。加以时日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就有崩溃瓦解的风险，现代社会也会被迫重启，全球要死亡数十亿人。

我怕我的孙子的孙子，还在用tcp ip协议。

我怕那时候没人进取，全民又开始信什么教，每天混吃等死。

更可怕的是，我们可能永远离不开地球，甚至造不出像样的飞船，这样随时一颗小行星，我们就完蛋了。

从这点上看，马斯克是圣人了。

跌完了我一定抄底特斯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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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Velaciel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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